跨界探索与长期成长：STL 2014届校友彭奕然的律师之路与行业洞察

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2014届校友

彭奕然

北京市通商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您毕业后的职业经历颇为丰富，曾任职于中外律所，也跨界去过投行。能否先和我们分享一下这段旅程，以及您目前作为通商合伙人的工作状态？

我的职业生涯大致可分为“探索”与“深耕”两个阶段。早期五年，我先后在英国欧华和方达律师事务所，专注于私募股权、并购等非诉业务，打下了坚实的专业基础。之后，出于对商业运作的好奇，我选择加入一家投行，从资本视角理解交易逻辑。这段经历拓宽了我的视野，也让我认识到法律才是我能构建最深护城河的领域。如今，我在通商律师事务所担任合伙人，既深耕业务、保障项目质量，也带领团队、培养新人，同时还需要思考业务开拓与长远发展。

刚毕业时，您是否考虑过其他职业方向？初期主要从事哪些业务？

刚毕业那会儿，我没有考虑过律师以外的职业方向。当时在欧华律所实习一年后留用，之后去了方达，专注于交易类业务。以我从事的业务为例，工作一般分两块：一是法律尽职调查，是投资并购中最基础最重要的工作内容，需要全面核查公司的资质、合同、资产与知识产权等，识别潜在风险。二是交易文件的起草与谈判，包括投资协议、股东协议、并购协议等，这是客户最关注的部分。

交易类业务在职业初期的工作状态是怎样的？当时的市场环境和现在相比有什么不同？

非诉工作初期强度很大，需要长期高强度投入，但成长空间也很大。我们刚毕业的时候，市场环境和现在不一样，有大量的项目可以做，大家干劲十足，可能每天工作到十一二点是常态，经常凌晨十二点以后才下班，全年无休。虽然辛苦，大家对未来都比较乐观，整个行业处在一个蓬勃向上的周期里。现在市场更成熟、竞争更激烈，但优秀律师的价值依然长期存在。

是什么原因让您在做了几年律师后选择转向投行？跨行业转型过程中遇到的难点主要是什么？最终又为何选择回到律所？

转型投行，主要是想在经历了一段高强度的律师生涯后，跳出固有的法律框架，从商业和资本的源头去理解交易，为自己打开新的视角。坦率说，跨行业转型并不容易。虽然专业技能可以靠学习补上，比如财务知识，但真正的难点在于行业资源和长期积累。回归律所，是因为我认识到，法律是我的核心优势所在，而跨界经历反过来让我成为更懂商业、更能为客户创造价值的律师。

您曾在多家知名律所工作，更换律所的原因通常有哪些？是否有主动寻求成长的考量？

至于律所之间的转换，很多时候是外部环境推动的，比如团队变化、发展瓶颈，当然也有主动寻求成长的原因。我一直希望能在专业上持续精进，也不断寻找更合适的土壤。

从普通律师晋升为合伙人，您认为这一身份切换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什么？不同阶段的职责和重心有哪些差异？

从律师到合伙人，是一次身份的切换。作为一名律师，最核心的任务是做好案头工作。成为合伙人后，除了继续做好案头工作，还需要带领团队、开拓业务，承担管理者的责任，同时也要思考如何可持续地发展下去。不同阶段的职责和重心是不一样的。

在法学院学到的知识中，哪些对您后续的职业发展帮助较大？能否举例说明？

在法学院学到的理论知识，很多不会直接出现在职场中，但思维方式、基本功的训练，会在未来的每个阶段支持你。比如 TNLP 课程（原 Transnational Legal Practice 课程，现更名为 Legal Analysis, Writing and Research, 简称 LAWR）能够训练 legal research 和 legal writing 的能力。这种基础技能的锻炼，对于未来的职业发展是非常有益的。

您对学弟学妹在课程学习和职业规划方面有什么具体建议？

先认认真真地把每一门课上好。在学习的过程中，能力自然会得到提升。STL同学背景非常多样化，未来无论你做什么，学校课程都是很重要的。简历这一关，初筛主要就是看绩点，看在校成绩。从招聘的角度来说，非常直观快速来判断一个候选人学习能力、抗压能力的标准就是成绩。大多数情况下，成绩好的学生在工作当中的靠谱程度、自我更新迭代的能力都是比较强的，雇主的试错成本也就相对更低。每个人的综合能力有比较大差异，根据自己的优势去匹配未来的职业发展很重要。比如一个很外向的人，特别热爱法律行业，可能去律师事务所是比较合适的。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你可以针对性地去发展自己的能力。

您认为学院的课程设置和学习氛围，对培养学生的核心能力有哪些帮助？

工作当中自我成长、自我迭代的能力是最核心的能力，这个能力其实是通过学校的教育锻炼出来的。STL给大家提供了非常好的锻炼机会，课程多、压力大、挑战性高、时间长。大家可以在这三到四年的时间里，充分利用好学校的资源，把课上好，能力自然就会得到提高。在我们这个竞争很激烈的学院里面，写 paper，做 presentation 能拿到高分的话，我认为他实际工作能力肯定不会差。

STL独特的中美法融合教学模式，在您处理跨境交易（如美元基金投资、基金募集、跨国并购）时，带来了哪些具体优势？

STL独特的教学模式为我顺利适应职业环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涉外交易律师日常起草、审阅的协议绝大多数情况下适用普通法，普通法的学习让我在初入职场时能快速上手，并帮助我在后续职业发展中取得比较优势。同时，STL提供了扎实的中国法教育，也让我们在服务中国客户时得心应手。

您在从事涉外业务过程中，发现国内外在创业环境和法律制度方面有哪些主要差异？能否举例说明？

差异体现在文化和法律两个层面。文化上，以我们接触的美元基金和硅谷项目为例，美国投资人对创始人的束缚相对较少。法律上，这直接反映在投资条款上。最典型的例子是投资人退出机制。国内投资协议中，普遍要求创始人个人对投资款承担回购责任。而在硅谷，投资人很少要求创始人个人兜底，甚至对公司的回购要求也很少出现。

当前经济环境和法律行业竞争形势下，您对在校生有什么整体的寄语和发展建议？

我想传递的是一种“长期主义”的信念。要脚踏实地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市场总有周期，但市场对优秀法律人的需求是永恒的。当前环境确实更具挑战，行业内卷加剧，但这也意味着机遇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从招聘者的角度看，我们发现市场上存在一种“错配”：许多同学觉得求职难，而雇主却常常感叹找到一个专业扎实、心态端正、有培养潜力的合适人选也并不容易。另外，在经济下行周期，争议解决业务量往往会有显著增长，对于有志于此的同学，现在或许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窗口期。

您认为实习对在校生的职业发展重要吗？对于在校生选择和开展实习，您有什么具体建议？

我觉得肯定是重要的。持续一段时间的实习有助于双向选择与能力积累；不同实习则可帮助确定职业方向。但前提是课程先学好。工作后再静下心系统地学习新知识比较困难，因此在校阶段抓住学习和实习机会尤为关键。

面对法律科技（如AI）的迅猛发展，您认为年轻法律人应如何应对，又该如何构建自身的核心竞争力？ 

首先没有必要担心被AI取代的问题，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AI只是辅助工具，就像大家曾经使用过的其他辅助工具一样。法律是一个社会运行的基础要素，需要人的深度参与。如果有一天不再需要人从事法律行业，那人类可能就真正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未来工作中使用AI的场景会越来越多，每个人利用AI的效率也会有很大差异，因此每个人都要努力提高使用AI工具的能力，让使用AI的能力成为核心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