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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毕业生专访 | 李昱洁:在STL发现立体世界

人物简介

李昱洁,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Peking University School of Transnational Law, 简称“STL”)2020届毕业生,荣获2020年度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在校期间曾获北京大学三好学⽣两次、北京大学校际交流俞敏洪奖学金、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学生会优秀成员、第六届中国WTO 模拟法庭比赛二等奖等荣誉,曾是北京大学《跨国法律评论》编委会编辑、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WTO模拟法庭小组成员、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校友会办公室宣传组成员、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交换项目留学生助理、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学生会秘书处副部长、北京大学南燕合唱团女高声部长,曾在联合国难民署、北京市中伦(深圳)律师事务所、蓝海现代法律服务发展中心实习。毕业后将入职国家开发银行广西分行。

“生活中总是有挫折的,如果所有的好事都在一个人身上,那么上天就未免太不公平了,所以挫折是生活的一部分,摔倒了就再去战胜它就好。”

我是二战考研考到STL的。一战考研结束时,周围很多同学要不已经考上了,要不已经找到了好工作。对于二战考研的学生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如何找到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也非常重要。我爸在我一战考研失败时对我说的上面这句话让我从阴霾中走了出来,这话也一直伴随着我直到今天,我在每次不顺利时都会想起,用来鼓励自己。大四毕业那年,我放弃了已经找到的律所工作,选择了继续考研。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最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因为正是在北大和STL,我看到了人生不同的风景,发现了世界的多元和立体

国法生活——从立面认知自我

初到STL时我并不太能适应。冗长的英文预习材料,有时不太能听得懂的外国教授的口音,还有每周一次的TNLP作业,这些都让人心生焦虑。STL里有太多优秀的同学,在初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跟他们在一起我常常充满了自我否定,觉得自己这里不如这位同学,那里不如那位同学。当在STL心理上最挣扎的那段时间,我爸再次跟我分享了一句话,“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因为比较是比不完的,你每到一个更好的平台都会碰到更优秀的人,如果总是在比较,那么你永远都会痛苦,倒不如坦然地欣赏别人,也坦然地接受自己,认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扎扎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再不断去进步。” 我想很多的师弟师妹也许与当时的我有着同样的心境,所以我便在这里也把这句话分享给大家。这四年一路走来,如果被问及在STL最重要的收获,我想其中之一必然是更加全面的自我认知和更加平和的心态——关于我自己是怎样的,我如何定义我自己。

我一直觉得“如何去定义自己”是积累在过往的经历中的。从这一角度,在STL里的很多经历和认识的人都影响了我很多。

在STL时,我旁听的Professor Reda的伊斯兰法是一门对我影响非常大的课。这门小众的课是关于伊朗法律的。上课最开始,Professor Reda问我们对伊斯兰法的印象是什么,同学们列举的词大多都是“保守”、“落后”、“没有法制”等等。Professor Reda听完我们的列举,说道,“其实这些印象都并不准确,人们往往容易对不了解的事物充满否定和刻板印象,不少西方人认为中国不存在法制和法治,而我们知道这种看法是不符合事实的,是‘不了解’让偏见发生”。随着课程的深入,我在这门课上发现了一个新的伊朗和伊斯兰世界。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能够来到STL,因为STL提供的课程是多样和包容的,不同背景和国籍的教授经常能够给课程带来不一样的魅力,而多样性也可以更好地促进对世界的思考与认知。这样的多样性还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因为当认识到世界的丰富性之后,我会不断提醒自己去打破固有认知,去探索不同的层次,认识不同的立面,欣赏不同的美。

在STL有两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其中一个是茅老师。茅老师的影响其实是多维度的,在我看来是兼备了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茅老师有一次在课上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话——“你们要相信这个班上有可能出最优秀的法学家”。这句话初听起来是有点理想化的,但是当我自己反复去琢磨这句话时,我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想法是不是符合茅老师的本意了)。我的个人想法是,其实最优秀的倒并不一定是要作为“法学家”,而是享受了最好的教育和资源,便有责任站在社会和法治的第一线去奉献,不管是什么行业什么岗位,敢于切切实实地用自身的知识和力量去推动社会进步。但是法律人的特质不是靠纯粹的空想,还是脚踏实地——茅老师的“高法检”(高级法律检索与写作课)传授的其实便是这个:广而精准的法律检索,细致有条理的分析,环环相扣,每一个推论都要有基础。最让我印象深刻的“高法检”案例便是关于外币支付的那个案例,刚开始做这个案例时,我对外汇一窍不通,但是在完成作业的过程中,从零自学,广泛地寻找各种资料,再加以分析和梳理,最后得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结果是一件很有挑战性和成就感的事。学习完“高法检”,最大的收获不仅仅是法律检索技能,还有广泛调研、分析多种材料的能力,以及无论之前知识储备如何,都敢于从头学起的勇气和耐力。

另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是士杰师兄。士杰师兄是我进STL时的组爸,每次与他交流我都受益匪浅。他对学术和知识的热爱和精神的自由是我崇拜的。他旁听很多很多的课程,每一门课都非常认真,这使我常常自我反思,是否学得还不够努力,不够认真,因而不敢懈怠。我之后去博洛尼亚大学交换,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士杰师兄的影响——想到最古老的法学院去看看。

欧洲交换——用心浇灌“沙漠玫瑰”

在博洛尼亚交换的那段时间,我修了一门名为欧洲法令原则的课。这门课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罗马法的,从罗马和罗马法的历史讲起,再讲到注释法学派,再讲到欧洲当今的法律整合趋同。我时常感谢自己学的专业是法律,因为法律可以作为一个切点,去了解历史学、社会学、和伦理学。当上这一门课时,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观看历史的过程,并且通过这个过程看到了另外一种文化的发展脉络。在欧洲时,尤其是在意大利国内,我参观了很多博物馆美术馆。意大利一直是重要的欧洲文化中心,在这里我得以更细致地观察了另一个文明的历史。我记得龙应台曾经有一篇文章,大概是说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历史,在那篇文章中,龙应台用了一个“沙漠玫瑰”比喻。她养了一朵有人送的沙漠玫瑰,这沙漠玫瑰虽然名叫“玫瑰”,但其实只是一种地衣罢了。她每天都去浇灌、观察,终于有一天,这朵“玫瑰”长成了,她觉得实在是太美了,但是初到她家的邻居却无比奇怪,认为“这只是一把杂草而已”。龙应台后来反思,之所以她跟邻居的感受截然相反,是因为邻居看到的只是那个时间点的地衣,是孤立的基于那个时间点的观察,而她自己由于每日都在观察,所以看到的是现象背后辗转曲折、千丝万缕的来历。在欧洲的这半年,站在古罗马遗迹前吹过的风,博洛尼亚中世纪双塔上挂着的月,佛罗伦萨米开朗基罗广场的夕阳,梵蒂冈圣保罗大教堂的华丽流畅,原野上的火车和那些山与树,塞纳河畔的刚入夜的嬉闹欢声,我触摸到的是另一个文明体系。我认为世界是彼此相连的,历史也都是在相互影响和促进,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完全独立于人类文明之外。在去全球化愈发甚嚣尘上的今天,根植于自身的文明体系,去了解别的体系,加强彼此的交流,使不同地域的人能够互相理解,增进信任,其实是很有价值和难得的。这种认识同时涵盖了纵度和广度,共同构成了一个立体世界认知。我觉得STL其实一直在做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既教授中国法,也教授外国法,虽然两种体系可能有着不同的思维模式,但是能够兼具两者之所长,关注和解决问题,是中国逐渐走向国际化的发展方向。

初到欧洲时,其实有一点小失望,觉得很多建筑和设施已经挺老旧了,单看这个感觉并不能称上想象中的发达国家。但是当在这个地方住下来以后,会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一天我在家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上学,周围还有一群准备乘车的小学生。忽然间所有坐着的小学生都站了起来,我一时有些惊讶,一看,才发现是有一位盲人过来了,他拄着盲人棍,一点一点的在移动,估计是想找一个能坐着的地方。而所有的人为了这位盲人的方便,全部都起立了。之后有公交车来时,这些小学生会主动告诉他这是几路公交。这件事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那种第一时间本能自然的全体起立,一定是需要经过长期的社会积累才能达到的。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发达国家之所以发达,其实很大程度来源于对弱者和细节的关注。我在意大利交换期间,重庆发生了抢夺公交车方向盘而坠江的事件。我当时仔细地观察了意大利的公交车,发现所有的公交车驾驶室都包得非常严实。我不知道在意大利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才使得他们如此关注驾驶室的独立与安全,但是这种对细节的关注一定是来源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开始对各个细节进行的补充和完善。对比中国,我们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开始,一直用的是迅速且粗犷的发展模式,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到今天大家的生活基本上实现了脱贫脱困,那么下一步我们该往哪里去?我的想法是,我们应该走向细节,走向弱者,走向那些之前因为这个社会发展得太快而声音被忽视的人,走向创造更为公平的环境——这个是我们身为法律人所可以去思考,并且运用自身知识可以去推动的。

职业选择——在探索中寻找方向

在STL期间,我特别幸运地参加了联合国难民署的实习。在实习过程中,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保护对象,看到他们背后的故事。他们中的很多人本来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因为战争或者其他外界的迫害离开了自己的国家。跟他们深度接触以后,便会发现他们不再是新闻里那个统一的词汇“难民”,而是一个个独立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一样的家庭和经历,但是他们都需要得到帮助。当你把他们视为一个个的个体,便会感觉到这种帮助还是或多或少能够带来意义的。在一个国际化的公益行业工作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实习过程中,我接触了很多的同事,同事们有着不同的背景,有从很早之前就立志为难民群体服务的,也有从并购律师转行的,有之前就为其他弱势群体服务的,也有曾经投身于环保和灾害预防援助领域的,他们让我看到不同的可能——如果致力于帮助弱势群体或者改变社会,路径是非常多样化的。

毕业前夕我非常碰巧地加入了一个由北大清华以及藤校的学生发起的名为社会责任家的公益组织,参与为在海外的中国女性提供反家暴帮助。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也有不少STL的同学一起加入到了这个项目中,运用自己的外国法知识背景和法律调研分析技能,为海外的中国女性反家暴项目提供法律支持——也许做的事情很小,但是能够为哪怕一个家暴受害者的人生提供些积极变化,我认为这样的付出也是有价值的。在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做这些事情时,我也看到了一种青年人未来发展的新的可能性。

我知道很多低年级的师弟师妹已开始为实习和工作而心烦不已,我的想法是在摆好心态的同时做好规划即可,不用太过焦虑。寻得称心的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首先还是需要找到自己喜爱的行业和职业,明白自己的真正核心驱动力是什么。本科时我曾经听过一个讲座,主讲人当时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你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多走走,多看看,多参观参观,多实习实习,多和不同行业的朋友聊聊。有时候这个过程中的收获是意外和惊喜的,在难民署工作时,我发现我的快乐在于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个发现也最终影响了我的职业选择。今年毕业后,我回到了我的家乡广西工作,在国家开发银行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广西不是发达的地区,包括经济、教育、资源在内的各方面都相对比较落后。但是我想这样的工作对我来说也更有意义,因为它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帮助贫困地区进行发展,使人们过上更加便捷愉悦的生活。我最近在重温泰戈尔的《飞鸟集》,里面有一句诗让我很喜欢,“life finds its wealth by the claims of the world, and its worth by the claim of love(生命因了世界的要求,得到他的资产,因了爱的要求,得到他的价值)”。在我的眼中工作还是需要热爱与情怀的,虽然我没有留在一线城市,但是不管身处何处,能够在付出中找到收获,在平静中找到喜悦,也是一种生活意义。

在STL的这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遇到了很多好老师,很多耐心帮助了我的师兄师姐和同学,还有可爱的师弟师妹,也有幸有了很多不同的经历。虽然疫情期间的毕业季极为特殊,没能与所有老师同学们相见,但是我想,万事难求圆满,能够带着在STL的收获进入新的人生阶段,也是另一种名为“告别”的开始,故事也是未完待续。

采访:谢水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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