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凤，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英文简称“STL”）2012届毕业生，获得北京大学普通法J.D.和中国法法律硕士学位，后于耶鲁大学法学院继续深造，现为一美国500强医药器械公司亚太区合规部总负责人。她曾先后在美国凯易律师事务所(Kirkland & Ellis LLP)、美国昆鹰律师事务所 (Quinn Emanuel Urquhart & Sullivan, LLP)就职，执业领域涉及资本市场，政府执法，内部调查，商事诉讼和仲裁等。
一、校园篇
问及当初为什么选择STL时， 黎江凤至今还记得当年的招生宣讲：“国际法学院是中国第一所完全按照美国法律教育模式培养法律人才的法学院，培养方案包括完整的美国法法律博士（J.D.）教育和中国法法律硕士（J.M.）教育。在四年的时间里，学生要学习两个学位的课程，而且J.D.的课程是采用的全英文教学。作为一所国际化的法学院，STL拥有强大的师资团队，有来自哈佛、耶鲁等顶尖学府的法学教授给学生上课，机会与平台都是难能可贵的。而且当时的创院院长Jeffrey Lehman曾任美国密歇根法学院的院长和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校长，这太有吸引力了。” 她被STL雄厚的师资力量和先进的培养模式所深深打动，与国际顶尖的法学教授交流和学习的愿望成了黎江凤选择国际法学院的最大动力。带着无限憧憬与向往，黎江凤成为了一名国法学子。
毕业后上海工作的同学和Dean Lehman在上海团聚
国法的第一届学生仅有50余人，大家每天过着“图书馆—寝室—教学楼B栋”三点一线的生活，同甘共苦，培养起了深厚感情。朝夕相处的不仅是学生，也有授课老师——他们会在课余时间约着一起吃早茶、拼宵夜，周末相约爬山。“那种同学之间以及师生之间的紧密纽带，是在STL最宝贵的收获之一，”黎江凤说道，“尽管毕业了这么多年，STL班级同学之间的联系和感情依然很紧密，和很多当时的教授也成为了长期的朋友，一直保持联系。”
毕业后2014年与在深圳工作的同学团聚
和朱旭在STL期间爬山留影
在国法期间与同学相约爬山
黎江凤在STL时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老师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问及取得好成绩的方法时，黎江凤强调“合理安排时间是最重要的，”黎江凤说，“我通常会提前规划好一周的日程，要读什么、要写什么，当然还有一些社交活动，爬爬山、约约饭、打打游戏，都会在计划范围内。”同时，提前预习、边读边记的习惯很重要，基于此，才能在课堂上与老师进行积极的互动讨论；反之，就无法跟随课堂步伐了。所以，黎江凤会尽量保持规律的作息、极少熬夜。睡眠与好成绩并非不可兼得，黎江凤的“可持续发展”的学习方式，值得我们共同借鉴学习。同时，黎江凤也强调，学习并不止于课堂，在课后，大家也要充分利用好教授们提供的office hour时间去跟教授多进行进一步的交流和探讨，也可以和同学们进行small group的探讨学习，思想的碰撞会让学习融入更多乐趣，也能让学习的效果更好。
2014年和Professor Steven Kargman在纽约团聚
2015年和Professor Matthew Stephenson 在哈佛大学团聚
谈到印象最深刻的课程，黎江凤不假思索地提起了她在跨境辩护中心项目下的“法律诊所”学习、实践的经历。开课教授Cecily E. Baskir曾是为移民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她希望同学们能不局限于书本理论知识，而真正参与到法律援助实务中去，于是，她就将当时手头的美国移民遣送案件交给学生们一起研究处理。案件的当事人在美国生活了20多年并且建立了家庭，但因触犯了当地的相关法律而面临被遣送回国的局面。因为该当事人没有经济能力支付高昂的律师代理费，经美国一家法律援助组织的介绍， 案子来到了STL的法律诊所负责人Cecily E. Baskir 教授这里。“我那时候研二，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Westlaw上的案子，多检索到一个、少检索到一个，都可能改变法律辩护的方向或则说服力，甚至因此改变当事人的一生。”黎江凤感叹道。
跨境法律诊所的团队合影
好在一切的挑灯夜战、费尽的脑细胞都得到了回报——在教授的指导下，黎江凤和同学们一起帮助代理的案子胜利辩护，不利于当事人的一审判决被推翻，当事人不用与家人相隔万里了。由于黎江凤的出色表现，Baskir教授推荐她获得了该门课程的“院长嘉奖”（Dean's Citation）。但对于黎江凤而言，她最大的收获，是用所学的知识来帮助弱势群体的快乐与满足，也有从教授身上学到的关爱他人、奉献自己的精神。“当时Baskir教授自己的孩子才1岁多，面对家庭与事业的艰难抉择，她还是选择了远离家乡来到中国给我们教书，一待就是大半年，尽心尽力地带学生。”黎江凤回忆起法律诊所的经历，满是怀念与感激：“教授虽然一向要求严格，但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加之于人，而总是耐心地听取我们的建议。”黎江凤在法律诊所学到了大量检索与写作技能，也在实操中积蓄了直面真实诉讼案件的勇气与信心。
在校期间的模拟法庭经历也是黎江凤在STL的浓墨重彩的一笔。2010年，她代表STL参加了第8届杰赛普国际法模拟法庭大赛（Philip C. Jessup International Law Moot Court Competition），在200余名参赛选手中个人得分名列第二，获得了 “中国赛区最佳辩手”称号。“我拿奖的原因还是因为准备充分。比赛案件的争议点很窄、很难，我就充分利用学校的图书馆资源查了很多资料。特别巧的是，我前一天晚上复习到的新案例，正好与第二天正式比赛时法官对我提出的问题密切相关，当我引用该案例回答法官的问题时，就看到法官时不时点头认可，最后给我打了92的高分。”乍一听，或会惊叹这份幸运，但只有黎江凤自己清楚知道，鲜花与掌声背后是持久不懈的耕耘。她认为，Jessup是一场知识性竞赛，要求选手具有充分的学术观点、各国案例与事实分析的知识储备。备赛期间，她不仅与同赛队的队友紧密合作、攻克难关，还得到了当时的同班同学兼男朋友、现在的丈夫朱旭在备赛阶段自始至终的陪练。“他模拟案件的法官，在我练习的时候随机打断我提问，我需要根据他随机提出的问题临场反应准备应答，以此来反复磨炼自己对案件的熟悉程度以及临场反应的能力。因为一路陪练，到后来朱旭对我的案子也滚瓜烂熟了。”黎江凤笑道。凑巧的是，朱旭参加了后一年的Jessup比赛，也获得了一样的“全国第二名的最佳辩手”的好名次，还遇到了相似的巧合——朱旭在备赛时熟读了一本专著，而专著的作者正好是他赛场上的法官的朋友，他在比赛中的回答让法官对朱旭印象深刻、赞叹不已。（朱旭访谈点击【此处】查看）黎江凤和朱旭的Jessup历程，完美印证了“越努力，越幸运”的真正含义。
二、实习工作篇
凭借在Jessup中的出色表现，黎江凤吸引到了外所的注意。英国富而德律师事务所在赛后主动抛出橄榄枝，黎江凤因此获得了其在北京办事处的实习机会。在实习过程中，黎江凤参与了大型国企在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业务，表现优异，获得了律所合伙人和律师的好评。结束第一段外所实习后，黎江凤紧接着第二年获得了美国凯易国际律师事务所的香港办事处暑期实习offer。在实习期间，她继续秉承着踏实认真的工作态度，出色完成每一项交给她的任务，给合伙人与律师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凯易建立起了第一代“国法学子”的优秀形象，也因此在实习结束后顺利拿到了毕业后全职加入凯易的正式offer。回顾实习经历，黎江凤认为在校期间的学习成绩仍然是外所招聘时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面对众多的简历，可被量化的成绩可能是决定能否进入面试环节的最直接因素之一，同时，模拟法庭的优异成绩也可能是一块有力的敲门砖。实习期间会做很多基础的法律文本处理和法律检索工作，但是每一份文件的翻译、每一个法律文件的细节处理（比如标点符号的准确使用）都可能反应实习生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进而影响到律所的律师对于该实习生的印象和评价。认真是一种习惯，对于身处法律行业的大家来说，这些持之以恒、容易被人抽象化的品质恰恰是一份积极评价的来源、一个好口碑的基础。
作为深耕于法律行业的STLer，黎江凤在律所的的执业期间、对资本市场，政府执法和内部调查，商事诉讼和仲裁等业务都有涉猎。作为毕业后律师职业的正式起点，她入职凯易后，因为签证原因先开始在凯易上海办事处工作，主要从事资本市场和内部调查相关的业务。但是她也会在其他业务团队需要帮助的时候积极地提供帮助。在美资所的工作常有不可预见的任务，处理客户的突发事件和频繁出差都是她曾经的日常。而正是这样的不确定为她的长期发展留下了一些确定：不限定自己，不惧怕未知。不少法学生常常纠结于律师行业里有如此丰富的细分领域、不知道自己应当选择哪一领域，黎江凤的早期工作经历恰恰给大家带来一个思维的出口：与其坐而期待求解巨大未知的全貌，不如把实习和工作中的挑战看作是亲身尝试的机会，去了解、去探索，不断用实际行动去拓展想象的边界。
其后，跟随着原凯易团队合伙人的步伐，黎江凤加入了昆鹰，主要从事与《美国反海外腐败法》（“FCPA”）相关的政府执法与内部调查业务，以及一些跨境的商事诉讼和仲裁业务。回顾她的律师生活，黎江凤感叹道，STL的教育经历和律所工作团队深深影响着她的职业走向。她辗转多地，在上海、深圳、香港和美国都有学习和生活的经历，最终选择落脚上海，这主要是她选择了跟随她执业生涯中对她影响深远的优秀的律所合伙人和团队。而对争议解决业务的选择离不开法学院的长期训练和熏陶，“争议解决业务和法学院的训练比较接近，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耶鲁法学院毕业照
如今的黎江凤和朱旭有着两个可爱的女儿，对家庭的兼顾是她转向in-house的原因之一。在正式加入之前，她对作为律所客户的这家美国医药器械公司已经比较熟悉。这家公司对于拯救并延续生命的使命，以及对于打造“最佳雇主”的企业文化深深地吸引了她。与在外所花费大量的时间写法律备忘录，法律分析报告，做大量的法律检索的工作不同，作为公司的亚太区合规部总负责人，除了管理和指导本部门团队成员的工作，黎江凤的日常工作更多的还涉及和公司在亚太区的包括中国在内的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各个业务团队和其他相关职能部门就合规相关的问题提供各种意见和支持。作为一家医药器械公司，合规部对于公司来讲起着基石的作用，因为医疗器械行业是FCPA执法的重点行业之一，合规部对于保护公司规避涉及反腐败和反贿赂的合规风险起着至关重要的把关作用。因此，黎江凤的日常工作离不开跟亚太区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业务和职能部门就相关业务战略或执行的合规风险和管控进行各种讨论和沟通。她常常从早晨到下午都是在和多个国家地区的不同部门的会议讨论中度过。会议虽多、但时间相对确定，法务的工作相比律所的工作多了些可预见性。一如十余年前那些在国法的日子，黎江凤习惯每周日看看下周的每日工作安排，似乎那些在周日安排阅读课程材料的时光从未真正远去。
假期与家人合照
三、结语
而今光阴匆匆而过，又是一年金秋开学季。但其实无论对于即将踏上职场，还是新踏入国法楼的在校学子，黎江凤的建议都是一致的：从STL走出去，要赢得别人的认可，必须要保证扎实的基本功，中国法与美国法的学习要齐头并进，切勿顾此失彼。黎江凤觉得，大家经过“苏格拉底式教学法”的培养，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法律检索、案例研习的考验，已然拥有一套珍贵的法律思维，所以一定要对自己保有信心，不断完善自我。结合自己在校期间实习与往后工作的切身体会，黎江凤特别强调，除了基本功，诚实守规（integrity）、踏实本分与善于思考这三个特质，都非常重要。“在面对布置的任务时，可以花时间想想它背后的目的与期待是什么。作为实习生或者刚入职的律师，多问问题、虚心求教，珍惜每一次收到的修改建议，并记得反思完成的工作，都是在未来工作中能持续赢得认可、提升自身业务水平的好办法。”
采访/撰稿：吴娜、钱书茗
图片：黎江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