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看，倩汝的STL生活好像和大家没有什么不一样——吃饭、睡觉、读case，完成从宿舍到法图的“位移”和随之而来的效率up up。但我总觉得倩汝把她在STL的生活过得有点不一样。在这个意义上，倩汝确实不是我们学习“在STL如何学习”的对象。
But why inspiring? 我们每个人的STL的生活都可以不一样，也或许只有我们从内向外看，才能从寻常事中发现“不一样”。在毕业季系列推送的最后，衷心祝愿大家都能发现自己的“慢时光”。
一、毕业生这一年：疫情下的实习和工作
“喜欢现在的公司，因为加班有一种在STL上晚自习的感觉”
L: 倩汝学姐好！很高兴在毕业季等到你回来。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你还没有去实习。最近怎么样？疫情对工作和生活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我觉得疫情对我自己做事的影响还挺大的。首先就是我感觉失去了对自己的绝对掌控，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很急匆匆的做一件事情，所有事情都需要留很多余量。我从前几乎永远都在last call上飞机的人，现在变成了会为第二天的行程焦虑失眠的人。
工作的话对我来说还好，因为已经拿到offer，没有job security方面的压力，但没有办法和大家聊天、吃饭，也少了很多在办公室才能感受到的快乐，情绪会低落一些。作为Junior，缺少和Senior的及时沟通，感觉学习的机会少一些。
同时疫情期间居家工作会稍微轻松一些，好处是我得以有很多时间来写论文。从去年开始，因为我一直在实习，到后来是专门请了论文假来写论文，从春节一直写到2月底，还是没有写得很满意，后面还一直在改，后来居家办公就正好一有空就改论文，然后一直改到了4月中旬，我的论文导师就是希望我们改到最后一秒!因此疫情也算是有得有失。非常感谢我们的论文导师Professor Sang Yop Kang，既给了我们很多的包容和耐心，也有非常Insightful的指引和严格的把关，真的痛并快乐着，收获了很多。
L:怎么找到现在这个工作的？
那真的是很有缘分。STL的一位师姐是我老乡。我来STL之前就问她，在STL读书体验怎么样。她说挺好的，来吧。她妈妈补充，很累，要想清楚！然后，我就来了STL。
当时我就知道了师姐要去Kirkland & Ellis工作，觉得很厉害！后来又在哈佛小快板的课上听了师姐的分享，就更加十二分地想来这里体验一下。后面很幸运地得到了实习的机会，也如愿留下来工作了。团队里有很多STL的师兄师姐，其他的律师人也很好，就很快乐！在办公室加班感觉像上晚自习一样，氛围很好。而且大家都既勤勉又聪明，现在实习差不多一年了，就更觉得这种十年如一日的勤勉和专注非常值得尊敬。从他们身上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L：所以你是喜欢在STL晚自习的感觉？
是的。我喜欢在一个大家都在学习的地方学习。别人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监督。我没有办法在家里或者宿舍学习，我要学习我就一定要“物理”上离开我睡觉、休闲的地方。
L：所以经常能在法图看到你。
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有一年考试周的时候我在法图自习，看到我的论文导师Kang老师，他就坐在我对面，然后我就问他说，老师你没有办公室吗，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他说他在办公室不够专注，好像在图书馆可以受到大家的监督。我也是这种人，需要在一个大家都在专注工作、学习的地方！
在宿舍比较闷且拥挤，但是在图书馆，学一会，然后就去走一圈，然后碰到谁就说几句话，就挺开心的。
L：我最近也觉得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多交流的。那种exchange——情绪也好、观点也好，是可以让人感到快乐的。
对，包括写论文也是。刚开始自己埋头写，可能你觉得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但是别人看了还是会觉得很疑惑。我们经常要开论文组会，每个人讲自己的论文，然后老师给大家点评。这样开过几次，你就会发现很多你觉得你写清楚的地方，其实没有写清楚，而且你还会发现没有写清楚的原因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搞懂。
我觉得这个对于做学术来说还挺重要，就是要和别人多多交流。其实刚开始我也有点reluctant，觉得没有必要跟大家讲，讲半天也讲不清楚，甚至有时候恼羞成怒。最后发现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讲不清楚的地方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没想通。
“上海隔离日记：边看甄嬛传边剥蒜”
L：那隔离的时候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我当时每天的休闲活动就是边看《甄嬛传》还有《潜伏》边剥蒜，现在提前备菜很流行，当时因为大蒜发了很多，处理起来又很麻烦，就会提前剥好。当时不仅是没有吃的，也没有容器，买不到密封盒之类的。我就拿之前盛蓝莓等水果的空盒子洗干净来装剥好的蒜米，也挺治愈的。
五一假期我的娱乐活动就是剥蒜，剥了可能三四盒装蓝莓的盒子，大蒜存在冰箱里，然后感觉也还挺好玩的，以后可能就没有这种日子。我跟我之前的一个老板说疫情使我学会做饭，她说你之后估计也是用不太上的。
还跳了刘畊宏，帕梅拉，growingannanas。
二、第123年：在STL的校园时光
前Covid时代的STL
“你是随波逐流还是随遇而安？”
L：当时是怎么想到来STL的？除了老乡学姐的推荐？
我当时就是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愿望，比如想上北大，或者是看的剧（《Legal High》）给了我一些朦朦胧胧的关于Legal Career的幻想，但当时我完全没有真的想过要考研或者保研到北大。当时其实是在准备出国，考了GMAT之类的，但还是试着投了一下STL，然后就过了，接到录取通知第二天考GMAT都没什么心情，飘飘然的，觉得如愿以偿了！总之就是“如果能去那就挺好的”的心态。包括去凯易工作也是一样的感觉，觉得能去就挺好的，也是得偿所愿。
L：我潜意识就觉得你不是个计划型人。
随波逐流吗？（笑）
L：不不不，随遇而安?
我现在还是比以前有规划的！比如这次我计划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就很有行动力。4月我还在焦虑，很担心回不来，上海6月1号才解封，但很快没几天，我们小区就有复阳的病例。我就很紧张。我当时就和朋友说，让我们搬好家立刻run。所以我们很早就回来了。
L：你这个行动力真的很强。
对，这半年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参加毕业典礼。对我来说可能比婚礼还重要，我觉得就是和你人生的前一个阶段做一个正式的告别，所以就想一定要来参加，如果来不了的话就真的会很遗憾。
其实我感觉我可能内心深处有一个计划，潜意识有跟随那个计划进行，其中有很多幸运和机缘，但遇到重要的事情都算是比较果断。
“你是不是会唱歌？”一段关于校园歌手大赛的插曲
南燕的舞台
L：你是不是会唱歌？
哈哈，不好意思说会，但我研一的时候还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
L：我总觉得好像有一点点印象？
超级搞笑。研一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在这里还没有太多朋友，脸皮很厚，就去参加了北大的歌手大赛。然后把我刷了。
我不死心，又去参加了清华的，进了一轮又被刷了。我是山西人，不会讲粤语，但是偏偏钟情粤语歌，当时第一轮的评委说“你唱的蛮好的，但是你不要再唱粤语歌了。”
L：评委是local？
对，我复赛的时候还是选了粤语歌，然后我就又被刷了！我后来翻出来录像看，发现我在台上的时候很投入，全程闭眼，我都不看下面的人，闭着眼睛就是感觉自己是全天下命最苦的女人在唱歌，很搞笑。
L：我真的没有听你讲过这个经历，但是我就好像有画面了。
对，当时朋友给我把这个录下来了。（在此谢谢我的朋友！）其实在清华的比赛中被刷了之后，我还是很不死心。研一的时候跟我的朋友们一起去潮汕玩，他们都知道我很不死心，就带我去那种街头KTV——露天的、微信扫码就能在街上唱歌的那种。我就又唱了一遍。
L：我觉得很可爱，你本科的时候也是这种性格吗？
本科的时候因为修了一个没有用的双学位，就很忙，没有很多时间去享受校园生活。所以来STL之后我感觉我就像一个本科生一样，参加了很多活动，合唱团之类的，很快乐。后来因为疫情，这样的活动就越来越少了。
“学一门课就要好好和它告别。”
L：平常是怎么学的？一天学习时长大概是多少？有统计过吗？我现在试图还原STL的真实的学习生活。
其实没有统计过。考试之前会更加努力一些，就是从早到晚，可能7-10小时。平时可能上完课，做完第二天的预习就差不多了。总的来看我学习时间可能挺长的。尤其是一年级的时候，我还会看一看课外辅导书什么的，然后会整理笔记。确实一年级投入的时间还挺多的。
总觉得在STL要很快地和很多老师和喜欢的课程告别，因为每个Quarter很短。所以如果你现在不好好对待一门课程，你就失去了可能是唯一一次认真对待它的机会。所以就学得比较认真。如果有一个课我平时没有跟上，只需要应付考试的话，很多东西其实没有必要去做。比如说我可能在考试前一天还没有好好把case过一遍，我还在补我那些没有好好读的case，做case brief, summarize那些facts——其实临考的时候完全没有用。但我当时就想着，如果现在不做的话，以后也不会做，就想要把它弄好，考不考得好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我把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都做掉了
L：你一天睡几个小时？
我给自己的睡眠目标是一天睡八小时，如果睡不够就会心系我的睡眠债务，想早日把它还清。而且我似乎睡眠质量很高，即使我有时候只睡5个多小时，有时竟然也能有快4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所以感觉很lucky。
L：学习是属于不紧不慢的那种？还是说DDL型人？
我很容易心慌，我就会先把事情做个大概，然后留一点尾巴，然后在DDL附近完成。我总是不能一气呵成，一定要留一点在DDL附近完成。
L：在国法学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时候感到学习压力特别大？
我觉得真的不太有。因为学习的压力一般都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和期待，不是别人给你的压力，你可以好好学，也可以随便学！
L：那会不会担心有的时候因为太想弄明白一个东西，就无限耗掉你所有的时间？
太会了！去把一个东西（在某一个时间段）搞到很透是一件很花时间也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一些喜欢的课程拿了Dean’s Citation，另一些课程成绩就不是很好，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就说你这个就很傻，你看你其他课就是分配的时间太少了，Dean’s Citation，就等于“用力过度奖”。虽然我当时很“精通”的学问现在可能已经很忘了，但我还是对这种用力过度很proud，哈哈。
L：你觉得你效率高吗？有没有什么提高效率的方法？
我觉得还蛮高的。我的办法就是完成物理位移。从宿舍位移到图书馆，效率就会变高了。我还会用forest app种树防止自己玩手机，我以前很乐于种树。
L：最喜欢STL的哪一门课？
这个太难选了，很多课都给我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收获。比如有Professor Duane Rudolph的Torts; Professor Danya Reda的Civil Procedure；Professor Mark Feldman的Contract; 孙维飞老师的债法、婚姻家庭法和侵权法Seminar。
和Prof. Rudolph吃饭
和Prof. Reda拥抱
L：对中国法的课有什么感受吗？
特别喜欢孙老师的课。他真的很有范儿，而且能够在兼顾整体知识框架的同时，把一些问题讲得深入且有哲思，节奏也不急不徐，上孙老师的课非常享受。
茅少伟老师的高级法律检索与写作也是很扎实的一门课程，我感觉对我思考一些法律问题非常有帮助（可能因为我之前没有接触过任何类似的训练），属于是重塑我的脑与手，往后遇到任何法律问题，我好像都有了一个可以着手的起点。而且我发现这个课程真的是对STL同学的一个烙印。
和孙维飞老师的合影
L：感觉你在STL的学习真的是很享受，所以你不会觉得在STL学习的时间太长了。
我甚至感觉我现在学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因为我本科也没有学过法律，我真心觉得相对于漫长的legal career，留给我打基础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如果减去实习和写论文的时间，也只非常专心地学习了两年半，现在想想觉得有点可惜。
L：可是你已经算是很晚才出去实习的了（注：研三Q3开始全职实习），还是觉得可惜？
其实也不算晚，研三的学习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半工半读“的一段时间真是我生命中最辛苦的一段日子，而且面临考试、论文等，心理压力很大，甚至我现在工作了都觉得比当时的状态心里松快不少。
觉得可惜是因为没有好好打基础，导致对很多practices的认识几乎为零或者很浅薄，而且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既没能专心工作，也没能好好享受课堂。但好像在目前的就业形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折衷选择，所以可能就是该吃的苦就得吃吧！
L：所以没有好好打基础的后果就是会察觉到很多知识结构上的漏洞，这样的感觉是会跟随你到工作的吗？
是的，其实在工作中也会经常去检索、去学习，但和法学院的学习还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可能会根据法条、案例、执业者的评论，得出一个精准的答案；但由于时间受限，仔细思考和深入研究的机会比较少，想要从零开始精通某个领域难度就更大了。因此一旦错失了在法学院读书的机会，很多领域以后可能就很难再去深入了解了，可能就会错过一个你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L：我特别同意你说的，读法学院最重要的就是给自己一个搭建知识结构的机会。
对，而且错过就是错过了。比如我当时就是知识产权没学好，缺掉了就是缺掉了。就算之后在工作中遇到了，除非有特别的机缘，你也没有机会在法学院一样花几十个上百个小时去学它。比较常见的情况是，离开法学院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时间、闲暇、和动力了，还是蛮可惜的。
L：所以还是要好好学习。也不纯粹是为了成绩，主要是你要付出那个时间和精力，用没用过功你自己是知道的。
是的，你要狠狠地 “struggle”，这个很重要。我的Torts老师Professor Rudolph当时就说，读case的时候你就要和自己struggle。上学之所以和工作不一样，就是你可以投入无限的时间和精力只为和自己struggle，但在工作中这样的struggle就十分奢侈。
三、如果能有时光穿梭机
Covid之下的模拟法
L：如果有时光穿梭机可以回到研究生生涯的任一阶段，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大概会穿梭回研二的下半学期。那时候，因为疫情的原因，一下子在家里上网课很不习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学习方式和习惯被打断了。没有办法去图书馆，没有办法及时地与大家讨论，上课有疑问也会觉得是自己没有专心听讲而羞于发问，觉得当时很多课没有学得很好，因为学习的势头被突如其来的改变打断了。后来虽然参加了Rule of Law（本来是一个游学活动，因为疫情变成了线上的讨论和课程），但还是为想要找一份暑期实习而焦虑，搞得又累又不开心。
现在经过了更加令人痛苦、焦灼的上海疫情，但也能正常生活、工作、学习、锻炼，觉得当时自己实在是太容易被环境影响了，也太贪心和容易焦虑。要是能够随心地听听课读读书，放松地偷偷懒，珍惜那个相对轻松的学期和暑假就好了。希望大家也不要被焦虑的情绪裹挟，去选择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来体会，珍惜不用multi-tasking的时光！
L：最后的老问题：如果让你给四年前刚入法学院的自己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想对自己说不要太贪心，要懂得取舍。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可能想要更随心的去在喜欢的事情上花时间，多和重要的人共度时光，珍惜学校里缓慢宁静的日子，不要总是急匆匆地想着明天1和以后。
毕业典礼留影
采访/撰文：刘燚姝
图片：郭倩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