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缇萦，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Peking University School of Transnational Law, 简称“STL”）2022届毕业生，本科毕业于外交学院国际法系。研究生期间获2019年院内模拟法庭选拔赛最佳辩手奖、2018-2021年连续三年度“北京大学三好学生”称号、2018-2020年连续两年度北京大学三等奖学金、2020-2021年度铁汉奖学金、以及2022年“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称号。她曾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国际合作局、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雀巢（中国）有限公司法务部、及美国伟凯律师事务所北京代表处实习，即将入职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
毕业典礼与海闻教授的合影
Q. 这可能是所有STLer都会被问的问题，学姐四年前为什么选择了STL?
四年前我选择STL，是被其特有的美国法教育所吸引。我是法本，在本科阶段就有过一些模拟法庭的经历，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国家在法律应用上的具体差异，所以我选择STL，希望能够更深入地学习和运用案例法。
Q. 能不能用一个关键词或关键句分别描述这四年？
让我回忆在STL的四年，我其实还是挺懵的，刚入学时台风“山竹”吹得树枝飘摇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果真的要给过去的四年每年一个关键词的话，第一年的关键词其实是迷茫。刚刚进入STL学习，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一无所知一脸迷茫，听老师的课也一脸迷茫，看case也看得一脸迷茫，第一年就是跌跌撞撞摸石头过河适应STL生活的一年。第二年的关键词是平静。第二年其实是承上启下，逐渐适应STL的生活节奏，开始挑战自我、寻找自己的爱好和乐趣、体会校园生活的美好。当然美好中也夹杂着一丝苦涩，因为2L下学期就开始爆发疫情了。第三年的关键词是沉淀。这一年里，在疫情的特殊背景下，我主要是在封闭管理的学校沉淀下来，认真地上了课、看了书，用心地做了一份实习。第四年的关键词是选择，在前三年建立的自我认知基础上，用一年的时间挣扎、摸索、展开职业的选择。
校内模拟法庭选拔赛庭辩现场
Q. 学姐在STL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在STL最大的收获可能是（最大化地）学会了调整心态，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在来STL之前，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紧张和焦虑的人，而且心理的焦虑会快速反馈到身体的表征上，比如疯狂爆痘、肠胃不适、入睡困难等。STL第一个学期紧凑的课程安排和期末季让学业上的焦虑急剧放大了。在适应STL的学习模式的过程中，我也逐步采取了一些调整自身心态的方式：一是俗话说的眼不见心不烦（Out of Sight, Out of Mind），尽最大可能脱离带来焦虑和紧张的环境。我建议容易感受到焦虑和紧张的同学可以尽早从STL大楼“辍学”。在STL大楼里学习不仅总是能看到别的同学挑灯夜战，让我很有压力，而且自习室里没有阳光，让我的心理状态也很不积极向上，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在STL楼里自习，而是在令自己更加舒适、放松的宿舍学习。
二是认清和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我们STL每年都有很多同学会以学习小组等方式互相帮助、共同促进，我认为这是学习方式上的一种很好的尝试，但是一种有效的学习方法不可能适合所有人，我自己平时还是更倾向于独立学习的模式。学习小组的时间成本比较高，要最大化学习效果，不仅需要有充分、独立的思考去梳理思路，还要有充足的准备才能实现语言的输出，而且也需要对课程材料十分的熟悉才能接受、理解来自其他同学的输入，如果不能做到这些最后学习小组很容易变成思维的懈怠和“搭便车”。学习小组这种模式对于我的精力要求可能太高了，所以还是倾向于在宿舍独自学习。
Q. 对于2022届毕业生来说，STL的四年中有三年都是在疫情中度过的，疫情对你学习生活有什么影响吗？是如何调整的？
因为疫情，许多课程需要线上完成，所以没有了往日校园里的大教室和与老师直接对话的场景感，肯定是会有一些不适应。但是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更偏向于独自学习的模式，因此实际上对于线上学习我的整个适应过程还是挺快的。
当然，疫情也打乱了我本身的一些计划，比如我之前的计划是利用3L上学期的时间出国交换的，但是因为疫情不得不取消了；本来要参加的模拟法庭比赛也放弃参赛了。但是，这些表面的不顺利未尝不是一种转机，我有了更多的时间读自己喜欢的书沉淀自己、参加实习拓展阅历。
校内模拟法庭选拔赛中与co-counsel的合影
Q. 我能够感受到在浮躁的环境里，学姐还是非常专注于阅读和学习本身，能不能谈谈你在STL最喜欢的课程，或者对你影响最大的老师和同学？
在STL，对我产生影响的课和老师真的太多太多了。从1L起，在Prof. Duane Rudolph的Torts课堂上首先就能鲜明感受到苏格拉底式教学方式的冲击，明明昨天已经读过了case却在课堂上忍不住自我怀疑：我真的读过这个case吗？在Prof.Douglas Levene的Business Association课堂上，老师很少会明确地告诉你从课本案例中得出的明确的rule到底是什么，而是不断地提出一个又一个的hypo，带着笑意问你如果应用刚刚的案例会有什么样的适用结果，把你的思维逼到墙角，迫使你尴尬不安地回答出一个又一个的“Maybe……”之后，莞尔一笑，对你说“I don’t know!”Prof.Levene以一种近乎问禅的方式引导你领悟：即使是同一个案例也可能解释出完全不同的rule，规则的海洋里仍然潜藏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在孙维飞老师的课堂上，孙老师会用幽默风趣的语言将一个严肃重大的法律问题拆解成一个个的小问题，引领你完成法律逻辑的推导，并用各种规则类比的方法帮助实现生活经验、法律逻辑的贯通，让你感受到即使世事多变，法律人在不确定性之中寻求确定的使命永远确定。
在Constitutional Law的课堂上，两位老师都在积极地带领我们思考 “policy reasons”与 “legal regime”之间的关系，通过案例的阅读近距离体会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为了一条规则的改变，一代又一代的法律人所付出的勇气、努力和艰辛。
我也想感谢我的两位室友付玉婷和张晓艺，作为一个主要活动范围是宿舍和食堂的人，感谢他们给了我家一般的温暖！1204是个十分有爱的家庭哈哈哈！！
与室友的毕业合影
Q. 学姐在本科期间就已经写了很多memo了，再上TNLP课程是否有什么新感悟？
我对TNLP课程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对于文书格式和细节近乎病态的执着和狂热，但是这种吹毛求疵深入细节的处女座特质可能就是一名合格的律师专业度的最佳体现吧。TNLP课程的核心其实是学习一套IRAC文书写作的格式和运用，而非在于如何以新颖、高效的方式展开具体的argument，也不在于英语语言能力的长短和用词的华丽。把握这个核心逻辑之后相信大家就能逐渐上手TNLP课程的作业。我1L的Q1 TNLP课程的分数其实并不高，现在回想起来主要的原因就是自身的傲慢，觉得自己本科期间已经写过很多memo了，打过很多模拟法庭了，所以对于老师说的格式规则和体系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就像不同国家的法庭文件有不同的格式一样，TNLP课程教授的规则体系和之前我打的模拟法庭的体系不尽相同，所以最后成绩就很难满意。
如果想要TNLP课程取得高分，我认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临时抱佛脚，DDL之前狂赶稿，一定要做好时间规划，每个星期都打开电脑开写。因为TNLP教授和考察的就是一套规则是否正确的适用，而这些是需要一定时间和精力去反复打磨和校阅的。
Q. 学姐选修了西班牙语通识课，能否分享一下选课初衷和学习中的趣事？
选课初衷本来只是弥补一下本科学习期间没有选择二外的遗憾,开始学习了之后最大的感想就是 “还是英语简单！”西班牙语可能算是我第一次纯粹出于自身的兴趣而在一件事情上投入这么大的精力，除了学校的通识课以外还在外面通过网课前前后后学习了八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依然只是一个小白，只能懂一些非常简单的词汇和语法规则。但是这些简单的知识也能给我带来很多莫大的快乐，比如天天在宿舍给室友用西班牙语吹彩虹屁。就像黄卉老师在我们的毕业典礼致辞中提到的那样，希望大家都能发展出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这样才能在日常琐碎的工作中体会到不平常。
Q. 听说学姐的毕业论文涉及了交叉领域，能否简要介绍一下你的论文选题？
我的毕业论文选题其实还挺“奇葩”的，探讨的是运动员工资帽在中美两国反垄断法下的合法性问题，这一选题同时涉及到劳动法、体育法和反垄断法，属于非常偏门的学科交叉领域。因为所涉的法律领域很复杂，可参考的前人的研究也不太多，直到今天，虽然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我也不认为我这篇论文完成的有多么的优秀，问题分析的有多么透彻，只能说在有限时间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了最好。
校内模拟法庭选拔赛中与法官的合影（后排左三）
Q. 新一年度的毕业论文已经拉开序幕了，你对学弟学妹们有什么建议？
对于正在着手准备毕业论文写作的学弟学妹们，我能提供的建议是：
一、不要害怕涉猎一些鲜有人尝试的领域，要对自己充满信心。STL的教育就是一直在努力让我们勇于表达，从应对每一次课堂上老师的质问到期末的每一次“紧急立法”。STL的同学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之后都一定掌握了非常充分的法律检索技巧和自主学习能力，而毕业论文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表达自己观点的试验场，每一位同学在完成毕业论文的时候都要充满自信，相信自己是这个选题的“expert”，并将这种自信一直带到最后的毕业论文答辩中去。
二、做好毕业论文的写作规划，平衡好毕业论文写作与找工作之间的关系。大家在写毕业论文之前，首先要充分把握两条时间线，1月底之前交初稿，3月中旬前交定稿。大家要结合自身的求职规划和毕业论文的ddl做好提前打算，多与导师沟通，不要临时抱佛脚。在这方面，我很感谢我的导师Prof.Rudolph，他为我们提前设定了严格的时间规划，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我们时间规划的负担。如果学弟学妹们的导师没有设置这样的时间线，建议学弟学妹们可以提前通过邮件等各种形式在开题之初就与导师交流自己的求职计划和毕业论文的时间规划，而不要等到导师催了以后才有所行动，STL的老师都很nice，相信都会对大家的安排表示理解的。
Q. 这几年最常听的词就是“卷”，STL的同学们也都或多或少地面临着peer pressure和来自实习的压力，作为过来人，你对学弟学妹有什么建议吗？
关于peer pressure，除了第3个问题里面提到的以外，我还想补充的一点，希望大家能学会休息。Prof. Rudolph曾经在课上鼓励我们，无论他有多忙都会每周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来放松自己。虽然一整天的时间对于STL的学生，尤其是1L的同学真的很宝贵，但是我想借此说明的是，休息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十分奢侈和宝贵的能力。我们大家都身处在一个十分匆忙、浮躁而又瞬息万变的时代，大家都在匆匆赶往或奔赴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能够下定决心休息一下、暂停一下脚步，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我相信，STL的同学都是十分积极进取的，不会因为脚步一时的停止而失去前进的力量、带来一生的怠惰，但相反，暂时的休息是为了日后的爆发沉淀阅历、积蓄力量。
关于实习，我希望所有的学弟学妹在参与实习之前想清楚：自己实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丰富简历，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实习和平时课程的学习之间的主次关系是什么？不要因为别的同学大家都去实习了就人云亦云，跟风随大流地实习。
就我个人经历而言，首先，因为我是法本，在本科期间我就明确了实习其实是我建立自身职业规划的辅助手段，我希望通过实习短暂尝试和感受不同类型的法律职业，帮助我确立我的求职目标。基于这一目的，我的实习经历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还是比较多元的，涵盖了体制内、企业和律所三个主要的就业方向。这些实习经历也确实对我求职过程中的职业选择产生了影响。其次，在与课程学习的关系上，我自己始终认为课程学习是比实习更为重要的。从整个人生的尺度上来看，能够静下心来安心读书学习的时间其实是很宝贵的。还记得本科大四的时候，我跟我的本科导师谈到在STL读研需要读四年，表达了对长时间读研的担忧，当时我的本科导师就反问我：多读一年书有什么不好的呢？因此我在STL就读期间开展的两段实习经历都是在没有课程的时候进行的，没有对课程的学习产生障碍。
Q. 学姐有什么话想对STL和学弟学妹说吗？
祝愿大家都能成为勇敢的人！
采访/撰稿：钟青萌
